浏览12月7日的《人民日报》，忽然一标题中的“均值”、“方差”字样吸引了我，仔细阅读了，原来是清华大学钱颖一教授的一篇短文，提出在学校教育中，应把“人才”看作是“人”和“才”两个维度，强调育“人”重于育“才”，并引入统计学中的“均值”和“方差”两个度量，指出：大学育人，要提“均值”减“方差”。

联想到近日由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公布的PISA（国际学生评估项目）测试结果，2015年由北京、上海、江苏、广东所组成的中国部分地区联合体位居总分第十。而在之前，由上海单独参加的2009年和2012年连续两次的PISA测试，上海均获得全球第一的成绩，极大提振了中国的基础教育界，验证了我们一直所说的中国的基础教育是世界最好的判断，进而有人提出，我们要为全世界的学生到中国来接受基础教育做好充分的准备。上海的PISA成绩也使得国内许多省份跃跃欲试，希望同样能够参加测评，以在国际评价中确认地位和优势，好在政府还是很慎重，派出了北上广（东）和江苏，足以代表中国最发达地区的省市参加测试，这一结果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有点意外的。

上海前两次所参加的测评成绩“均值”很高，“方差”很小，即满足所谓的高位均衡特征。此次，四省市联合参与测评所反映的是“均值”不低，但是“方差”变大了，也就是一部分学生群体的成绩是低的，这有必要引起我们的警觉。据统计，北上广（东）和江苏四省市代表了中国发展水平最高的地区，其人均GDP位列全国各省市中前十，且都超过10000美元，按照世界通行的标准是属于中等发达国家或地区水平，在收入分配、民生保障、公共产品供给等方面都应该居于领先水平，但是显然基础教育的发展均衡性没有达到预期，不敢想象，如果中国西部地区也有省份加入测评，我们这个世界第二经济体的基础教育将会呈现出什么样的状态。

基础教育的功能就是为提高全民族素质奠定基础，它强调的是对全体受教育者基本素养的培育，因此统一的标准是其最基本的原则，也即追求最高的“均值”、最小的“方差”。但是长期以来，由于不同地区发展的不平衡，加上基础教育是以县级为主管理的体制，使得近几十年的经济社会快速发展仍然没能解决基础教育的均衡发展问题，甚而差距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也就是说“均值”在提高的同时，“方差”也在扩大。目前阶段，或许大多数的政府管理者都疲于应对经济发展不振、社会矛盾冲突激发之中，但却没有认识到或不愿意正视这真是由于长期未能实现基础教育高位均衡发展所导致的根本原因。

高质量的基础教育，也即基础教育的高位均衡，首先是指所有学校资源配置的一致性和标准化，即校舍条件、师资质量、以及与培养关联的环境都是超越当时社会发展水平的，使得适龄学生无论在哪所学校都能享受到高质量的培养，东亚各国或地区在二战后的教育政策实施已经为世界做出了榜样。基础教育的高位均衡，也同时是指每个学生个体在所有方面的均衡发展，如身体心理、知识结构、社会实践、情感价值观等缺一不可，构成了基础素养培育的基本内容，在统一要求的强力约束下共同达到必须的标准。

由于地区发展的不平衡、政策实施的不稳定，我国的基础教育整体发展难以达到全面高位均衡的发展，更何况，由升学竞争所造成的应试教育局面，以其“优质”部分掩盖了大多数的不公平、低水平。笔者曾在某所很著名的高中学校看到，高考升学质量很高，国际奥林匹克竞赛成绩也很好，而体育比赛成绩也一直在世界上获奖，深入了解下来，学校是以自身的影响力收编一所体育运动学校，外出比赛靠体育运动学校的学生去获得金牌、冠军，学业考试竞赛靠本校原有学生去争取，然后对外宣称无论是素质教育还是学业培养都卓有成效。类似办学模式，近年来层出不穷，赚尽了荣誉和利益，也满足了各方参与者的需求，但对整个中国的基础教育发展却是有害无益，这也是“方差”逐渐增大的原因。

我们经常说基础教育是社会发展的基石，这个基石是支撑整个国家和民族的经济、社会发展的，这个基石要稳定、要平整，容不得崎岖不平，所以我们的唯一办法就是要追求中国基础教育最高的“均值”和最小的“方差”。

(文/上海市教育考试院院长 郑方贤)